第6章 6(1 / 1)

在众人的注视下,余溪镇定自若的走到衡芜身边,恭敬问:“师祖有什么吩咐吗?”

衡芜微微抬手,示意她稍等一下,随后转头同紫旭与苍华说:“善后之事就劳烦长老与宗主了,至于探查邪气的来源,便交给我吧。”

“此事何须真君亲去。”紫旭惊讶说。

苍华转身向他面前走了两步,拱手躬身道:“因门中之事惊扰师尊清修,是弟子之过。弟子定会处理好余下之事,师尊就请放心回闲月峰修炼吧。”

衡芜轻轻摇头,答他说:“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江水邪气未除,非修为高深者不能抵挡,寻去源头,定有更为邪恶之物,我当身先士卒,先去探查,宗主不必劝我。”

听罢,苍华直起腰身,视线缓缓转向站在他身边的籍籍无名的余溪,开口道:“师尊若一定要去,弟子遣两个得力的徒弟与您同去。”

“不必。”衡芜温声拒绝了他的好意安排,“余溪人很机灵,有她陪同就好。”

听到夸奖的少女眼神一亮,立马接话说:“啊对,我一定会照顾好师祖的,请长老和宗主放心。”

积极的回话让衡芜嘴角浮现笑意。

苍华与紫旭的表情却凝重下来:区区一个外门弟子,连筑基期都未突破,今日得了好运救出同门,不感恩戴德就罢了,也敢夸下海口说能照顾衡芜真君,真是好大的口气。

二人看向余溪的眼神满是不信任,碍于衡芜的面子,不得不将劝说的话咽回肚里。

“就此拜别吧。”衡芜对两人示意,转身离开。

余溪拿上问情,跟了上去。

二人沿江岸逆流而上,直到身影模糊,紫旭才开口疑惑问:“自从宗主出师之后,衡芜真君已有近百年不曾下闲月峰,怎的今日会因为蛟乱出山门,身边还带着一个……外门的女弟子?”

苍华愁眉不展,望着衡芜渐渐消失的背影,释然道:“师尊他心明眼亮,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清元宗上一位成仙之人距今已有五百多年,时隔至今,才有衡芜真君化神,有望成仙。”紫旭捋了捋胡须,叹气道,“我只求他不被凡俗事所扰,可顺利升仙入道。”

“师尊他一定会成仙。”说这话时,苍华的眼神格外坚定。

……

沿着河岸一直往西走,身后的太阳从江面上升起来,驱散了半空中零散的乌云,淋了一夜暴雨的江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衡芜背着一只手走在前面,时不时御诀探查一下邪气流动的方位,从江岸转到渡江旁的一条支流上。

周边看不到人,余溪跟在他身后,轻轻喊了他一声,“师祖。”

“嗯?”衡芜侧过脸来。

余溪鼓起一口气,抬头看他的侧脸,幽怨道:“您为什么要带我过来啊,我连御剑都不会,刚才在江里,我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你还是把他们救出来了。”

那只是运气好,云意师姐和问情也帮了她很多,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在水里吓都要吓死了。

余溪在心里嘀咕着,撅着嘴低下头,余光瞥见身侧抬起一只手,紧接着,发顶覆上来微暖的掌心,在她头上温柔的抚摸。

她感到头皮发麻,好似有一股暖流从头顶冲下来,血液流遍全身,又舒服又放松,刚才还有些颓废的精神,顿时又充满了活力。

“我没有看错你。”男人欣慰的声音在身侧悠悠响起,更加叫她激动不已,手指开心地攥住了衣角。

她真的好喜欢师祖!

就算只是在心里喊一声,也害羞的脸上发热。

余溪偷偷深呼吸一口,消解脸上的热气,转移话题道:“师祖不是正在突破境界的关键时期吗,这种时候不专心修炼,反而主动去找那邪气的源头,不会对您的修为有损吗?”

衡芜并不直接答她,落下手去,反问她:“你觉得修炼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成仙。”余溪脱口而出。

听到她的回答,衡芜轻笑一声,“若为成仙而修道,这世间千万年来,修道之人络绎不绝,升仙入道之人又有几人呢。”

余溪不解,好奇问:“那师祖是为什么而修道?”

“为济天下人。”衡芜目视前方,神色沉静淡然。

余溪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师祖定然有心怀天下人的慈悲心肠,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个素不相识的外门弟子抱有如此大的善意。

只是……师祖这样心善,为何方才苍华说要杀尽江中生灵之时,师祖什么话都没有说呢。

她心中有疑惑,第一时间就问出口,“方才宗主所说,为除邪气,需杀绝江中生灵,师祖也是这样想的吗?”

“苍华做事虽狠绝,但这件事,他并没有说错。”衡芜耐心地对她解释,“若有足够的灵气和向善的意志,必然能守住本心,心中若有邪念,被邪气侵蚀,留恋邪魔浊气聚集之处,身心便会急速堕落,无可挽回。”

心怀邪念之人,轻易就会被邪魔侵体,哪怕无力抵抗,也会逃离污浊,不至于落得被赶尽杀绝的下场。

而她心有邪念,又没能力逃跑。

果然是必死的下场。

虽然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但听到这样的话从师祖口中说出,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果然很贪心。

明知这份喜欢没有结果,也已看开,不求结果。却偶尔也会有像现在这样,期盼着师祖会把她看得稍微与众不同,想他会在她死时,有那么一点犹豫、不舍。

都不过是她无礼的妄想。

垂下去的小脑袋刚恢复精神气没多久又蔫了下去,衡芜看着少女鼓起的侧脸,关心道:“不高兴了?”

余溪摇摇头,“不是不高兴,就是昨晚没睡觉,又折腾了大半天,现在有点困。”

说着,揉了揉眼睛。

衡芜停下脚步,默念术法,探查了方圆十里的地界,开口道成“前面不远有个镇子,我们到那里暂且休息。”

“好。”余溪乖巧的点头。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从林间小路转到了大路上,正是晌午时候,路上有不少行人赶路。

面前一人走来,视线直直的钉在衡芜身上,直到擦肩而过,还忍不住回头再偷看两眼。

连续从身边走过去三四个路人,余溪终于发觉不对劲——他们都在偷看师祖!

那些偷偷摸摸的视线中,有惊诧、新奇,也有古怪、惧怕。

一个男子生得这样的美貌精致,满头长发还是白色的,走到哪里都是惹人注目的焦点。衡芜似乎早就习惯了异样的眼光,哪怕被人明目张胆的打量,他亦气定神闲,心静如水。

余溪却没他这样的气度,主动走到他身侧,小声说:“师祖您先站一下。”

衡芜不解,却还是依她所说,停下了脚步。

少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解了外衣脱下来,转而披在了他头上。

她踮着脚尖,将他的头发藏在外衣下,解释说,“恕我无礼,您的发色太显眼了,未免节外生枝,就先委屈一下您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鼻尖嗅到一股清香,这才发现,那日送给她的冰花被她当做发饰别在了发髻上。

平静的心湖悠悠落下一片花瓣,荡开层层涟漪。

“好了。”余溪看着被自己用衣服裹住的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的嘴巴鼻子都被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便如此,余溪也还是觉得不太够,师祖的眼睛也好看,如果不是不方便行走,她就把他的眼睛也挡上了。

果然,被她这么一番打扮后,路上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少了许多,大多数人都只是好奇的看一眼便被这古怪的模样给吓退了。

两人顺利进到了镇里。

热闹的市井上,车马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走到街上,余溪的脚步逐渐欢脱,这里蹲一下,那里瞧一下,看什么都新鲜。

在清元宗待了半个月,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山外的世界,处处都是烟火气,连空气中都飘着甜腻的桂花糖味。

环视路边的小摊,又看向摊后的铺面,少女的目光立刻被店里各色花样的布料吸引过去,站在原地舍不得动了。

衡芜跟在她身后,走过来看向她盯着的地方,是店里的一件衣服。

“喜欢?”他问。

“嗯嗯。”余溪愣愣点头,眼神中满是向往。

她还没穿过这么精致亮丽的衣裳呢。虽说清元宗的弟子服穿着也很舒服,但颜色还是过于寡淡了,更何况,自己身上这件衣裳穿了好久,光是淋雨都不知道淋过几回了。

在她还在对着衣服发呆的时候,衡芜走进了店里,出来的时候,将她盯了许久的衣裳递到了她手上。

“一会儿去客栈换上吧。”

余溪惊讶的接过衣服来,对他突然的送礼感到惊讶,“您这是……”

“是你说的,不可太显眼。”衡芜微笑着指了一下她身上的弟子服。

“哦!” 余溪恍然大悟,开开心心的接下了师祖的好意,抱着粉色的新衣裳,原地转了个圈,站稳之后才想起来要道谢,“谢谢师祖,师祖您真好。”

只是得了一件新衣裳,开心的都要摇起尾巴来了。

衡芜温柔的看着她,追随着她活泼灵动的身影,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光溢彩。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很好哄,一件小礼物,一个摸摸头,就能开心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