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松开手，然后绕过小巴蒂走上楼梯的台阶，在他的上方俯下身，好凑得更近一点。无疑，这个角度让她将他的睫毛的长度和形状看得很清楚，尽管她这么做只是想听清楚他都在咕哝些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小巴蒂的话：“疼？”

小巴蒂似有所感，西维亚注意到他的手指微颤着，似乎马上要醒过来了。

她立即离他三尺远，并且双肘环抱，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然而，小巴蒂又陷入了熟睡。

面对此等场景，西维亚不得不接受事实。她费劲吧啦地把小巴蒂弄到公共休息室门前，只是在面对那堵墙，她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早上的时候，刚换了个门口令，那个门口令是什么来着？

西维亚念了几个她隐约记得的单词：“纯血种？至尊？黑暗勋爵？”

墙壁毫无动静。

西维亚在那堵墙前试了十来个单词，全部无功而返。最后她头痛地发现，假如她不想被其他斯莱特林们发现他们一个早上都站在门口却进不去的话，她就必须带着小巴蒂离开这里……该死，她为什么要带着那么一个累赘？

其实把小巴蒂丢在这也不错。

西维亚无情地想着，反正丢的不是她的脸。

但是西维亚最终还是带着小巴蒂走了，原因无他，她还要从小巴蒂嘴里探听出她想要的消息，比如他怎么知道钢笔，怎么知道密室，现在得罪他不划算。

西维亚把小巴蒂带去了有求必应屋。

进入那个螺旋形有若图书馆的房间，西维亚向有求必应屋要求了一个沙发，然后把小巴蒂撇在那就去桌前继续学习了。但她没想到自己在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刻，会被打断思绪——

“冷……好冷……”沙发上的少年，低声重复着这一句梦呓。

西维亚将手中握着的羽毛笔捏了又捏，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走到沙发边。

乌发黑眸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少年，最终不耐烦地向有求必应屋又要了一床被子，扔在他身上——盖好？怎么可能。在她看来，假如小巴蒂是真的冷而并非做噩梦了的话，身体本能也知道该怎么做，无需她来动手。

她给他提供了沙发还有被子，就已经够仁慈了。

西维亚转身，继续回到她的书桌前。

事实证明，那家伙果然不是真的冷，只是做了噩梦。

被第n次打断思绪的西维亚，开始不捏羽毛笔，改为握魔杖了。事实上，她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给那个家伙施咒。

简直吵死个人！

可是她都已经做到了这地步，如果因为施咒而被小巴蒂发现，从而无可避免地得罪他的话，这是不划算的。但她也没办法容忍有人再在她耳边制造噪音了。

她起身——

黑色锃亮的长靴在沙发前缓缓停落。

“我最后和你说一次，”她俯下身，几乎以一种咬牙切齿的口吻，“你不冷，一点也不冷。如果你觉得冷，那只是你的错觉。而事实上，现在是十月，你很好，没有事……以及，别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说完这些话，西维亚便准备离开，可是她没想到小巴蒂会喃喃地说：“摄魂怪……”

少女的眉梢轻动。

“你说什么？”她凑近小巴蒂，比之前任何一次距离还要近。

“摄魂怪……”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也更模糊不清了，“我不喜欢……”

西维亚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一个巨大的问号从她心底升起。摄魂怪？他不喜欢？可是这时候的小巴蒂·克劳奇，应该还没有接触过摄魂怪吧？至少没有遭受过摄魂怪的折磨？

想归想，西维亚还是放出了自己的守护神，并让它靠近沙发边盘踞着。守护神温暖美好的气息，似乎驱逐了某人的梦魇，让他的呼吸逐渐平和安稳下来。

西维亚也终于得以可以继续去学习，而不用再被打扰了。

……

一只飞鸟掠过清晨的太阳，海格的小屋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而霍格沃茨——微风细拂，吹过的每一寸土地，上面的生灵都缓缓被唤醒。城堡里，每个熟睡的学生都在慢慢醒来。

小巴蒂轻颤了一下睫毛，睁开的那一刻，几乎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真实。他怎么可能一醒来，就看到西维亚·普林斯？

但是昨晚的记忆很快就在他的脑海里复苏，他想起他和西维亚去了密室，偶遇奥斯丁，意外却并不是很出乎他意料地看到那个老巫师，然后老巫师被打败，西维亚抓着奥斯丁就一顿训——再之后他就睡着了。

那么，这是在哪？

“普林斯。”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晨间响起。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脖子、手臂、腿脚都有点儿酸疼，似乎是夜里睡觉时被什么硌着了。再一看，一床像是盖在自己身上，又像是没有盖在自己身上，且被团得不成样子的被子笼在他身边。少年嘴角一抽。

十月的天，给他盖被子？还是那么厚的被子？这绝对是疯了！

“醒了？”西维亚没有转过脸，甚至她还在写字。

“你怎么会想到给我盖被子？”这是想热死他吗？就算他没有告诉她暗中还有一股势力（指老巫师科维拉夫斯基）想要那根钢笔，但他也告诉她那个钢笔的下落，并且帮她和那个老不死的巫师对战……他看到普林斯写字的动作一顿。

随后，西维亚带了点轻笑的声音响起：“搞清楚，克劳奇先生。是你自己喊冷的。”

他，喊冷？

小巴蒂的表情凝固了，不是不可思议，而是下意识想到自己有可能又做了那个噩梦——

想想其实也不奇怪，普林斯昨天与科维拉夫斯基对战时，念出的可是唯一能驱逐摄魂怪的咒语。他由此想到摄魂怪，并且因此做噩梦是说得通的事情。

“我除了喊冷以外，还有说什么吗？”他喃喃地说。

“向我撒娇要被子算不算？”西维亚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我——撒娇？”小巴蒂的表情更凝固了，声音抬高，透出声音主人的难以置信。

西维亚将笔下最后一个字写完，才说：“假的。”

这时候，小巴蒂就很想打一个恶咒过去。

“不说这个了。你对于那根钢笔，知道多少？”西维亚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向他，问道。

小巴蒂迅速收敛了神情，睡眠充足也终于有了点精气神的他，轻哼一声：“你确定大清早的要和我说这个？”

“不然我应该说什么？”乌发黑眸的少女似笑非笑。

眼前那人恐怕还不知道，他刚起来的样子有多么狼狈，浅黄的发丝乱糟糟的，还有几根毛矗立在顶端。那身自始至终没有脱下来的外套，经过一晚上的睡眠早已变得皱皱巴巴，完全不能看也不能穿了，更别提里面的衬衫。也就是西维亚现在有求于人，不然按照他们普林斯家族一脉相承的毒舌本性，此刻她已经嘲笑出声。

可因为刚睡醒——也有可能是因为后半夜意外睡的很好，少年平常有些苍白的脸，此刻有些酡红，甚至那双明亮的眼睛显现出来的神气，也不再深深浅浅让西维亚觉得危险，反而觉得，它们好看得像是清晨的阳光照在叶尖的朝露上。

“最起码，你应该……”小巴蒂正准备说，忽然察觉到西维亚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亦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检查自己的穿着是否有失妥当，一边说：“你应该说早安。”

“那么，早安，克劳奇先生。”西维亚靠在椅子上，呈现一种半放松的姿态，“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小巴蒂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施了一个“整理一新”，但这个咒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什么效果，顶多让他的衣服变得不那么皱皱巴巴了，至于其他地方……小巴蒂有些恼火地发现，他施的咒语竟然毫无作用。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西维亚在搞鬼——后者非常乐意多欣赏一会他现在的狼狈样子，在感知到空气中的魔力波动后，她毫不犹豫并且非常具有恶趣味地出手了。

“当然是因为我想知道。”做了坏事的女孩笑吟吟地说。

然后她饶有兴趣地看见那个沙发上的男孩子，脸上的酡红更加明显了。

偏偏西维亚并不是那种懂得适可而止的女孩子，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巴蒂：“我说也说了原因，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小巴蒂深吸一口气。

也终于发现，西维亚逗弄他的小心思了。坦白而言，他心里并不生气，顶多就是有些羞恼；只是，这点对于常人而言完全可以忍耐的羞恼，让同样属于斯莱特林的小巴蒂却心有不甘地想报复回去。

“我如果不说呢？”

“那就算了。”闻言，西维亚好像瞬间丧失了兴趣，她转过椅子，重新用背面对他。

满屋子的书，连着那点不明显的光，都仿佛在此刻沉寂下来。

小巴蒂：“……”

好久，他才气笑：“如果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我尊贵的普林斯继承人，不得不说，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西维亚考虑她是应该以“过奖”开头还是以“谬赞”开头，可到最后她说的话却和那两个词语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以为你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她懒洋洋地摊开一本大概有两根手指并拢那么厚的书，暗地里做了决定——今天不去上课。

而小巴蒂，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过分狡猾。

“好吧，好吧。毕竟我不能期待一个还没学会求人的人，在骤然间学会求人。可是我怎么知道，如果我告诉了你想要的，我会得到什么呢？”他仍盘腿坐在沙发上，那双深色的眼睛却慢慢泛起了一些兴味。西维亚本能地感到后背的气息变得危险。

真可惜。

但她也只是遗憾了那么一瞬，下一秒她就收起了先前玩弄的态度，认真起来。

放在书桌前的那把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转响。乌发黑眸的女巫重新正对向沙发上的少年，看到后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心中的遗憾无意间又加深了一层，尽管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并且是否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了。”西维亚迎向他的目光，唇角露出一个微笑，“当然，为表我的诚意，我会尽力为你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