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诚意在我看来就像建立在冰面上的小房子一样不靠谱。不过无所谓。因为我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希望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而已。”

西维亚轻轻抬起眉梢：“愿闻其详。”

小巴蒂笑了一下，盘在沙发上的腿放下来，他赤脚踩在地面上。

西维亚眼神未偏分毫地定定地看着他，同样也看着他整理完他自己的着装后，径直迈着长腿向她走过来。这期间，她没有任何动作，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一直到他的双手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也仍是如此。

只有她知道，她内心的警戒早已被提到极致。

然而双方只是维持这一个姿势，谁也没有动。小巴蒂没有再近前一步，西维亚也没有被吓得惊慌失措。只有沉默在两人中间无声流淌，一直到小巴蒂慢慢舔了下唇，这沉默才慨然结束。

“如果你是要问我，”几乎被高大的少年圈在椅子里的少女，终于按捺不住，哪怕她是慢条斯理地开口，也掩盖不了这一点。“能不能让你凭借这个功劳进入食死徒的话，我想我会考虑的。”

“不，我不要这个。”他说。

不要？

哪怕那句话只是西维亚在紧急情况下说出来的，但也丝毫不妨碍她在短短一瞬间，就将小巴蒂的那句回答解析出了她想了解的情况。

他对黑魔王的态度很奇怪。一点也不像书里的讲的样子。

按理，黑魔王在这时应该已经接触他了，甚至更早。可是为什么小巴蒂·克劳奇没有像书里说的那样，对黑魔王产生极大的忠诚，甚至于将黑魔王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待？

新的疑问已经提出，可惜现在并不是她发问的好时候。

“不想加入食死徒……那么你关注钢笔做什么呢？还是说，那根钢笔，本来就和你有关系，所以你知道关于它的一切事情？”西维亚挑眉看他。

目光流转，触碰，她怀着警戒，却不知道小巴蒂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将她彻底禁锢。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些事情的缘由，那么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黑魔王没你想的好糊弄。如果你真的拿一根已经失去魔法的钢笔去交差了的话，后果一定不是你愿意承担的。”少年盯着她，意有所指地说。

她当然知道。

不然她为什么一定要问出关于那根钢笔的一切信息？还不是为了造假好骗过她亲爱的伏地魔大人？

“这么说来，克劳奇先生好像知道点什么。”

“我当然知道……”小巴蒂低声说，“所以，西维亚，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而非我在求你。”

“——那些试图套我话的话，我希望不要再在你这里听到。”

西维亚看了他一会儿。好久，她嘴角才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只有弱者才不敢和我兜圈子。不过，我可以给你这么一次例外。”

“那么，我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西维亚表示洗耳恭听。

“我很早以前就想知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预言梦，为什么我的预言梦里，没有你呢？”小巴蒂慢吞吞地说完，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深色的眼睛里，藏着太多种情绪，以至于有时，连小巴蒂自己都无法分清自己在想什么。更别说其他人。人如果落入这双眼睛里，就像是小船航行到了一片深藏着暗礁的海面，稍有不注意，就会被暗里的漩涡吞噬。

你在想什么呢。

西维亚。

与小巴蒂的复杂不同，西维亚在听到他的话以后，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预言梦！

仿佛一切都被接上正轨，西维亚的思路一下子就通了！

无论是小巴蒂的异状，还是他的行为，一切都有了解释。那就是小巴蒂既是原来的小巴蒂，又是后来的那个小巴蒂，因为预言梦——或许他更愿意将其称之为梦魇，小巴蒂有了之后的记忆！这也意味着，他无需特别做什么，就已经掌握了别人所不知道的一切！

西维亚心下念头电转，嘴上则镇定地扯着谎言：“那只能说明——”

“想好再回答。”小巴蒂低声说，他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攥紧，“也别急着否认。你知道的，我从和你见面时起，就知道你会做预言梦了。我不急着知道。也希望你相应的，对我做到诚实。可以？”

西维亚感受着肩膀传来的力道，令人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她是真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但是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主场。

“当然……”她轻声说，“只是，你确定你想知道这个？”

“如果你以为那只是一句话的事的话，当然不是。”小巴蒂直起身子，最后看了她一眼，“它还包括你那时和西弗勒斯说的，你梦到的你在另外一个国家生活的事。现在，把你那根钢笔拿来，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可是为什么呢？

西维亚沉默地拿出钢笔，把书桌清理一新后让给他。

“看好。”少年低头摆弄着那些东西，轻声说。

……

“在我的预言梦里，是由我执行黑魔王布置的这个任务，而且成功了。”

西维亚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小巴蒂将伪装过的钢笔交到她手上时，附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但仅仅一句，就让她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那根钢笔，或者说，那个信封，还有那个叫科维拉夫斯基的老巫师——他们会让黑魔王得到什么？”

记得对方意味深长地一笑。

“灵魂寄生。”

……

“谁送我回来的？”

小巴蒂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幽绿的冷光，将身下那张黑色的皮质沙发，覆上了一层更加晦暗阴森的色调。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边正在壁炉边烘火的尼禄，一骨碌爬起来：“你醒了？”

“谁送我回来的？”他重复，执着于这个问题。

“普林斯啊。”尼禄理所当然地说。

意识到那段记忆并不是做梦，少年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皮质沙发上那泛着的幽冷的光芒，都让他觉得顺眼起来。少年盘起腿，一遍遍地回忆那段记忆，嘴角愉悦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他确信他在因为过于疲乏睡着前，西维亚确实有低声和他说过她会在下一次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小巴蒂才停止那段回忆，珍之重之地将那段记忆放在心里。

旁边尼禄那是抓心挠肝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祖宗，你们那两天到底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找你们俩几乎找疯了？他翻遍整个校园都找不到你们。”

好问题。小巴蒂想。他也想知道西维亚到底将他带去了哪。

但很显然，西维亚是不会说的。至于尼禄下一个提的，关于他们这两天在一起到底做什么了的问题——小巴蒂一秒变脸，并且非常无情地起身，回宿舍。

尼禄瞪大眼：“不是，我就问问。小巴蒂！我去，这都不肯说吗？”

门在他悲愤的叫唤中关上。

尼禄恨不得把西维亚·普林斯拉来好好看看这个狗东西的臭德行，然后再在她面前诋毁小巴蒂一万遍，看那个狗东西还怎么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尼禄并不知道小巴蒂已经升级为刷好感模式，事实上，这事就连小巴蒂自己也不清楚。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小巴蒂·狗东西·克劳奇在关完门后，又背靠着门，默默回忆昨天喝西维亚相处的片段；一直到最后终于不能再想下去般地，他抬手捂住脸。

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第一次呈现出微微的热，而不是每一晚经历过梦魇后的湿冷。

少年微微恍惚。

只是他的恍惚很快就因为尼禄的大呼小叫消失了。隔着门板，都能清晰地听到尼禄在外面的嚎叫，小巴蒂低哼一声，抬手施了个闭耳塞听，世界终于清静。

他一边走向自己的床，一边心想：

谁要和你说。

……

离圣诞节放假还有小半个月，但已经有很多热爱交际的学生，开始四处发请柬来邀请对方到时候去他们家里玩，或者干脆组团去某个地方玩了。西维亚作为斯莱特林的风云人物，在连续拒绝了两拨人的晚会邀请之后，终于让他们明白自己并不想参加那些无聊的宴会，从而再没有人来打扰她。

西维亚确实不想去参加那劳什子的宴会，但这只是她拒绝他们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她需要在圣诞节放假那几天将钢笔献给黑魔王，并且借机夺得他更高的信任。

“小巴蒂今天怎么还没来？”

“对啊。以前这个时候，他不是早早地就坐在普林斯身边了吗？”

教室里议论纷纷，就连艾格妮丝都没忍住该死的好奇心，悄悄问西维亚：“对哦，小巴蒂今天怎么没来？”

西维亚：“……我怎么知道？”

“你们最近关系不挺好的吗？”艾格妮丝理所当然地说，“虽说你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是几乎全校人都公认你们处于暧昧期了。”

西维亚：“……”所以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拥有了一个暧昧期？开什么玩笑？

“首先，我要声明，我们只是在一起学习，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西维亚深吸一口气说。即便她从来没有赶过小巴蒂，但那也是一样！他们就是学习！

艾格妮丝信吗？

她才不信呢。

但是西维亚这人嘴硬她一向知道的，所以艾格妮丝非常贴心地转移话题：“那你要不要去看看？”

西维亚拒绝，这要是答应了还得了。

她用巨怪的脑子都能猜到，艾格妮丝会臆想出多少她不该想的东西，要知道那些年艾格妮丝看的各种罗曼蒂克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建议惨遭拒绝，艾格妮丝失落地叹口气，然后幽幽地说：“活该你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谢谢？”

这是能拿来当赞美的吗？艾格妮丝气得鼓起两颊，决定至少十分钟——好像长了点，要不还是五分钟——算了算了，三分钟好了——她三分钟之内都不要理她的好姐妹了。

西维亚嘴上那么说，但其实心里也不是不疑惑的。往常的小巴蒂——不说上课，就说大老早地起来去礼堂，他都会去，怎么今天就缺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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