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的车就停在舞厅门外。

走出门后，他就抱着林嘉怡径直走去，拉开车门，把她轻放在副驾驶上，帮她系好安全带后自己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上。

咔哒一声，车子被发动。

林嘉怡靠坐在车椅上，脑袋昏昏沉沉，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想说话。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看到程明调转车头向去往自己学校路上开去时，林嘉怡出声制止，“别回学校了，宿舍楼大门已经关了”。

程明只好先减速踩刹，把车停到路边，看着林嘉怡倚靠在车窗的侧颜，一时有些犯难。

他自己晚上倒是有许多去处住，但无论是去朋友家还是去派出所，都不方便带着林嘉怡。

“去宾馆”

林嘉怡揉了揉额头开口说道，夜晚的暖风从车窗略进，她努力从昏昏欲睡中挣扎出一丝清明。

程明看到她靠在车窗上眼皮都抬不起的模样，只好重新发车绕着附近的街道寻找宾馆。

开了一会儿后，程明终于找到家宾馆。宾馆的门店很小，也没有霓虹灯招牌，在夜色稠密的街角里有些不起眼。

程明停下车，带着林嘉怡走了进去。

此时宾馆前台仅有一名女服务员，正坐在老旧木椅上听着桌上的收音机播放着评书，评书说到有趣的地方逗得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手里面还不停打着毛线。

听到“嘎吱”的开门声，她抬眼朝门口看去。

只看到迎面而来的男人扶着位神智不清的漂亮女人走进来。服务员顿时就警觉了起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仔细观察着二人。

程明半搂半抱带着林嘉怡走到前台旁，看到服务员警惕的眼神心里也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干脆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工作证递了过去。

服务员接过证件拿在手里仔细翻看。发现程明的身份证还是新发不久，塑封硬实干净，里面的一寸黑白照确实是他本人。

再打开工作证一看，里面盖着渭南县公安局一个鲜红的圆章。

看到这里，她态度立刻和缓自然了许多，“原来是警察同志啊”。

程明把林嘉怡斜去一旁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扶了下，开口解释道，“旁边这位是我对象，麻烦你帮我们登记一间楼层高不吵闹的房间”。

程明外貌出众，讲话也温和有礼，还有警察的身份加持，服务员对他的信任感骤升，没再要求查看别的证件，给两人开了间三楼的房间。程明和林嘉怡才顺利上楼。

等到了定好的房间，打开房门，才发现这家宾馆屋内的摆设确实有些简陋。

仅放着一张不算宽敞的小床，木桌子上一个铁皮暖水壶和旁边的一把椅子，临近门口的铁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瓷盆，这就是全部的摆设了。

不过屋内的环境尚算干净整洁，此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条件更好的地方。

程明抱着林嘉怡走去床边。

林嘉怡此时尚在半梦半醒间，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结实有力的双臂抱着轻柔放到了床上。

这人正要起身，就被她细瘦的胳膊圈住了脖子。

林嘉怡嘴里开始模糊不清地嘟囔着。

“你别走”

“行，我不走，你先松开”

林嘉怡没有动作，依旧固执地不肯松手。

程明看她紧阖着的双眼，像是已经熟睡，只好又放轻了声音诱哄道，“你松开手我就不走”。

林嘉怡囫囵听到他的声音，努力睁开双眼看去。

此时她已然没剩几分意识，眼里像裹着水雾般氤氲着迷蒙，双颊泛着醉酒后的红晕，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细腻白净的皮肤上，显得她精致的轮廓完美无暇。

看到这样的景象，程明也只好忍住胸口那团火，暗咬牙关，正准备伸手把林嘉怡的胳膊解开时，她自己就松开了双手。

林嘉怡带着些委屈的语气开口问道，“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程明拍拍她的后脑安慰道，“好，你只要乖乖睡觉我就留下陪你”。

林嘉怡像是听懂了，立刻闭起了双眼，没过多久就陷入沉睡中。

程明在她睡熟后，坐在床边仔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不知多久后他才起身，走到桌旁，轻声拉出一旁的椅子坐了上去，身体靠着椅背看向窗外。

已经是深夜，干净无云的夜空缀着几颗亮星，伴着几声蝉鸣，催人入眠。

程明背随意靠着椅背，腿伸直搭在一旁，脑子里想着事，不多久也有了困意。

……

林嘉怡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再次醒来时就被窗外的阳光刺了眼，她伸手捂着眼睛想了许久终于记起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事。

等到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时，林嘉怡转头环视一圈才看清自己在哪里。

设施破旧的小房间，男人正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抱着双臂低头熟睡。高大结实的身躯靠着椅背，两只大长腿支在桌上，显得异常憋屈。

林嘉怡有些懊恼的敲敲额头，此时意识回笼，想起自己昨晚醉酒后的模样，她轻叹口气，有些头疼。

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早上七点多钟，是她早上生物钟自动清醒的时间。

此时也没有什么睡意了，林嘉怡准备起身。

然而刚挪动了一下身体，底下的铁床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林嘉怡忙停住动作，生怕吵醒旁边还在熟睡的人。

“醒了？”

她僵着身体往旁边一看，发现程明已然被吵醒，正朝着她直直看了过来。

林嘉怡愣住，想起自己昨晚的流氓行径，有些无颜面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程明表现得非常自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早，“刚过七点钟，你还要睡吗？还是想吃东西了？”。

林嘉怡看着他眼里还有些红血丝，眼下青黑，想必为了抓捕嫌犯又熬了几天大夜，结果昨天还被她牵累没睡上整觉，她的心里愈发愧疚，指了指身下的小床问道，

“要不你到床上来补会儿觉？”

程明摇摇头，起身把坐了一夜的椅子归拢到桌下，“我去洗把脸，洗完下去退房”。

林嘉怡忙说好的。

等到程明在洗浴室洗完脸出来后，看起来精神才好了许多。他随意把眼前的碎发拨到一旁，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带着些不同在工作日中的随性，身上还穿着昨天在歌舞厅的那身深色衬衣。

林嘉怡跟在他身后，走过宾馆内狭窄的楼梯到了一楼。

昨天的女服务员依旧坐在桌边听着收音机，正播放着早间新闻，旁边的大茶缸中的水冒出些热气。

看到程明带着林嘉怡走下来，她的视线就不停在两人之中来回打转，最后落到了林嘉怡的脸上。

昨天晚上只看到她的大致摸样，现在白天五官看得清清楚楚，女服务员只觉得面前这男人的对象实在太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含情目灵动妩媚。

程明把房间钥匙递了过去，打断了服务员的视线。

服务员忙回神接过，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红底票据示意，“同志，需要开票吗？单位报销用”。

程明摇摇头拒绝了。

从宾馆出来后，程明就和林嘉怡先到旁边一家早餐店里准备解决饱腹问题，两人选了靠近店门的桌旁坐下。

点了两碗粥和汤包后，林嘉怡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视线看向早餐店门外，就是不和坐在她对面的程明对视。

程明也察觉了她的逃避，轻笑一声，也不出声打扰，看着她的侧脸。

林嘉怡昨天披着的卷发此时已经被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鬓角留着些碎发，在晨曦的阳光下泛着些金色，被她别在了耳后。

程明看着她小巧白嫩的耳垂，想起昨天晚上因为醉酒林嘉怡整个耳垂连着脖子都泛着粉红，他完全能想象到用手指捏起来的那种柔软触感。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试一下时，两人点的早餐也被端了上来。

林嘉怡因为有些心虚，一直在埋头苦吃，中途不说话也不抬头。

直到吃完提出要付款时，两人才真正对上视线。

程明漆黑的双瞳中还映着她的面容，林嘉怡寻找着措辞，商量说，“早餐钱还是我出吧，还有昨晚的宾馆花费，我一起给你……”。

但程明完全没有想要商量的样子，还没等她说完，就径直起身走去跟老板了账。

林嘉怡只觉得经过昨晚，两人的牵扯越来越多，关系也变得说不清了。

直到重新坐到程明的车上，在回校的途中，林嘉怡依旧如坐针毡，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恨不得就在车上直接昏睡过去。

所幸程明没有开口说些让她为难的话题，等到把林嘉怡送进了学校，在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才叫住了她，

“毕业典礼参加完后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回渭南”

林嘉怡习惯性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后又反应过来忙说道，“如果你有事还是先回吧，我可以坐火车回去的”。

程明薄唇勾起弧线，表情愉悦，“我没事，顺路”。

林嘉怡看着他的车子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糅杂着些悔意和隐隐的愉悦心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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