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林嘉怡的舍友们早已经醒来，正坐在宿舍里面聊天，听到她的敲门声也是一顿，讨论声戛然而止。

齐晓晓开门，惊喜道，“嘉怡，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我们刚还在问你的消息呢”。

林嘉怡拖着疲累的身体走到床边，把穿了一晚上的细高跟鞋脱下来才回说，“昨晚和朋友玩得有点晚，在她家里住了一晚”。

这话带着些明显的敷衍，所以很快就被其中一人毫不留情地拆穿。

“嘉怡，你昨天不是和你那个老家的朋友一起去玩的吗？我昨天晚上就看到她已经回学校了”。

林嘉怡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去，发现就是那个圆脸舍友，平时热衷于在何蕊和宿舍其余人之间当传话筒，和何蕊关系很是不错。

她冷嗤一声，“我朋友太多了，需要向你一一交代？”。

本来她的心里有很多情绪还没消化，此时也无暇理会他人，换了身衣服后就出门去找方曼丽。

方曼丽昨晚被舞厅的招待叫后被程明安排的警察先带出了舞厅，自己先回校了。此时看到林嘉怡也是激动地凑过来小声打探，

“昨天程明怎么在那里，我还遇到那个姓金的胖子了！他们不是说要培训吗，怎么在舞厅里，是不是搞什么卧底探案”

林嘉怡打断她天马行空的猜测，“不是，就是抓个嫌疑人，你昨天没事吧？”

“当然没事，不过回到学校晚上去找你，你也没回来，不过想到你和程明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林嘉怡敏锐察觉到话题走向有些不妙，果然方曼丽接着开口问道，“你昨晚都和程明在一起？你住哪里啊？”。

林嘉怡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就住他们安排的地方，对了，毕业典礼后你要回渭南吗？”。

话题被转移，方曼丽也偏离了思绪，说，“我不回渭南，这个假期我要和王志国住一起，等工作分配好再说”。

林嘉怡倒不是传统守旧思想，反对同居，但她总觉得王志国和方曼丽就不是一路人。但出于尊重朋友自己的个人意愿，林嘉怡也没有说出些不认同的话。

只不过，她只能一个人去坐程明的车回渭南县了。

林嘉怡一直不懂方曼丽怎么会喜欢王志国，直到几天后的毕业典礼，王志国穿着一身笔直崭新的中山装，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表演讲时，倒是有几分明白原因了。

方曼丽在旁边激动地鼓掌，骄傲地说，“这衣服还是我给他挑的，怎么样，衬人吧？他穿这身特别好看！”。

人靠衣装马靠鞍，王志国这次倒是让她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

学校作为省内重点大学，毕业典礼甚至还请到几位领导给毕业生颁发毕业证，王志国的演讲就在此之后。

他站在台上做着演讲，演讲内容言之有物，演讲时姿态大方自信，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难言的魅力。

看着方曼丽眼冒桃花的样子，林嘉怡忍不住揶揄她，“没想到，王志国还挺适合这样子”。

方曼丽轻哼一声，得意地说道，“那当然，我的眼光可能差吗？”。

王志国演讲完后，方曼丽用力地大声鼓掌欢呼，连前排的同学都转头看来。

方曼丽指着自己，底气十足地说，“我对象，我鼓掌不行吗？”。

毕业典礼结束后，几人就被拉着去到教学楼前拍照。

等七七八八的活动都结束后，林嘉怡也累得不轻。

但想起程明约好中午要来接她，林嘉怡也没有多耽搁，回到宿舍利用最后这段时间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到了和程明约定的时间下楼后，林嘉怡一眼就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

程明此时正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吸烟，从林嘉怡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侧脸，弧度恰好的鼻梁和狭长的眼尾。

程明远远看到她来就下车，伸手接过她的行李安置到车后箱。

看到林嘉怡正要拉开后座的门，程明掐灭烟头，下颌指了指前方，“坐前面，副驾驶座，后面待会儿有人”。

听他这么说，林嘉怡也只好上车坐在副驾。

为了躲避旁边那人，她一上车就装作精神不振的模样靠着车窗闭目休息，程明偶尔问一两句问题也被她敷衍过去。

车子一路行驶，出临川市城区走到市郊。

林嘉怡对这些地方完全不熟悉，只看到程明沿着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开了有半个小时才停在一处很像是部队驻扎营地的地方，一侧还有哨兵站岗。

定睛一看，发现金戈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不小的包裹，看到程明的车大力挥了挥手。

“明哥，终于等到你来了啊”

金戈两步跨上车，坐在后排一人占去了大半的位置。

坐稳后，金戈就自然地向坐在前排的林嘉怡打了招呼，主动给她介绍起这地方就是他们特训的地点。

话题打开，车内的氛围就轻松了许多。

林嘉怡心里暗自庆幸，金戈来了后免去了自己单独和程明相处时紧绷神经的痛苦。

将近一个月的特训，金戈和程明的肤色都变黑了一些，尤其是金戈。但经过这种高强度特训后，他依然没有瘦下来。

只是从一个白胖子变成了黑胖子。

林嘉怡耳边传来金戈的抱怨声，

“早知道我和你一批来了。我遇到这次教官可真他妈严，打靶不及格被狠狠练了，天天跑圈，跑得我感觉自己都歇菜了……”

看到林嘉怡坐在前排没有插嘴，金戈又忍不住上前搭话。

“林妹妹，你是不知道你明哥是真的猛啊，个人基础体能测试第一，武器警械格斗也是第一，托了他的福，我们还蹭了个标兵集体”

说着金戈转头拍了拍程明的肩，“下周一开会黄局长估计要特别表扬了”

程明不置可否，往年他也有拿过几次个人标兵，对此不是很在意。他的注意力正放在林嘉怡的身上，察觉到坐在一旁的她今天异常安静。

“想睡会儿？”

林嘉怡听到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程明正盯着前方的路，手架在车窗上，仿佛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金戈敏锐地体会到程明话里的意思，当即闭嘴不再说话了。

算是帮自己找了借口，林嘉怡也点点头，顺势侧过身看向窗外。

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浮光掠影般闪过，清凉的夏风中从车窗的缝隙中流入。

林嘉怡看着路边的景色渐渐阖上双眼……

虽然睡着了，但她睡得并不踏实，依稀能感觉到车子在路上行驶，等到颠簸的噪音忽然消失后，林嘉怡也很快清醒，看了车窗外，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

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的程明此时正站在前面和一个挑着竹筐的村民交谈。很快，他便提着一袋东西回到车上。

“醒了？”

林嘉怡点点头，还没完全从昏沉的意识中清醒，靠在一旁出神。

程明把袋子里的苹果用纸巾擦了擦递给她，“渴不渴？吃一个苹果。车快没油了，先去加油站加点油再接着走”。

林嘉怡看了眼车上仪表盘，发现油量确实见底了。

金戈坐在后面听到这话有些担心，“这附近有加油站吗？我记得最近的加油站得快到渭南了”

程明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坐在副驾的林嘉怡，回说，“兴水镇有一个，离得不远”。

听他这么说，金戈才放下心来，也不客气直接从袋子里拿个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哎呀，这苹果脆，老乡自己种的吧？程明你刚应该多买点……”

……

事实果然如程明所说，车开了不久就看到了一个小型加油站。

车子刚驶进加油站，金戈就急哄哄地下车，抓了个人问了厕所的地址便跑了过去。

站里的工人看到车开进站便朝他们走了过来，询问情况，“你这车子要加几号油”。

程明递过去一张大团结，“85号”。

工人看了眼停着的车子，“平时都没什么人加85号，我们还在后面油罐里放着呢，你等一下，我去后面给你取点”

说完加油站工人便从一旁拿了个汽油桶去后院。过了一会儿回来就带了小半桶油，正要帮程明的车加油，就听到站里面其他工作人员出声喊他去帮忙。

程明见状便说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加”。

工人道谢后把一旁的软管塞给程明便匆匆离去了。

程明拿着软管一头放进桶里，然后就朝着另一端两颊微凹吸了口气而后迅速放进汽车加油口。

林嘉怡被他的这番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弄到嘴里吧？”。

程明抬眼看向她，眼底蓄积已久的阴霾一扫而尽，带着些笑意，看起来还挺高兴，“怎么，你要检查一下吗？”。

林嘉怡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闭嘴坐回位置上不再和他主动说话。

等到金戈去解决完个人问题，车子再次启动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调戏了……

而后的路程，车子匀速行驶，几个小时后便到了渭南县。

程明先开车送金戈回到他家，而后再调头送林嘉怡回到现在住的家属院小楼。

等到金戈下车后，车里的氛围重归寂静，两人在剩余的路途中都没有再说什么话。

直到停在家属院里林嘉怡手刚扶在车门上准备下车时，程明忽然侧身，一把按住林嘉怡正要推车门的手，另一只手挡在她身侧的座椅上，双臂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她困在座位上无法移动。

就着车窗外不甚明亮的昏黄路灯，程明仔细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么？”

他眉头蹙起，神色沉郁，但语气依旧和缓。

林嘉怡心里隐约猜测程明的意思，但还是选择含糊回应道，“没出事，你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他倏然沉默，漆黑的眉眼看着林嘉怡仿佛要透过她的躯体看出她最本意的想法，声音压抑低沉，一字一句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紧攥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的眼神有丝毫闪躲的机会。

就在林嘉怡感觉自己就要绷不住时，车窗外传入声响亮又熟悉的招呼声，“小程！敏敏，你们回来了？”

意识到是林建辉来了后，林嘉怡忙推开挡在她身前的程明，拉开车门下了车。

程明吐出聚积在胸口许久的郁气，先下车给林建辉打了招呼，“林队”。

林建辉看着两人，嘴角按捺不住笑意，满意的点点头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明天，小程有机会来趟家里，敏敏她妈厂里发的鱼，炖着吃特别鲜，顺便感谢你帮我们家找房子”

林嘉怡下车后就逃也似的转身朝楼上跑去，身后传来程明的声音，“林队，明天可能不行……”。

林嘉怡一溜烟儿回到楼上，也不知道程明和林建辉在楼下又说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林建辉才上楼回家。

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进门哼起了小曲儿，看到晃过来的林嘉怡就嘱咐道，“明天你替爸爸去见一个人，程明和你一起去”。

“谁啊？”

林建辉叹口气，“是爸爸之前同事的遗孀，这两年都是程明代我们去，明天你代我去看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