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统眼里，以后再学就是明天再学。

在小伊凡的眼里，以后再学那就是二十年后再学。

在那天之后，系统逐渐抓狂：“你答应我要学的。”

伊凡小眼珠无辜看着委屈得仿佛受到了情感创伤的系统，打着哈欠翻身：“可是我今日状态不好，以后再学吧。”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系统握着小拳头，很想一拳头给伊凡砸过去，但他不能……

因为，它怕伊凡一个激动，直接宣布不学了。

它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能量，能量早已经亮起了红灯。

本来它还能感觉到远处好几公里以外的感情波动，例如当日在殿内不甘的豪格。

但它如今只能感知到周围两尺距离的波动了。

小系统也有些恹恹的，他百无聊赖翻着手里的书。

若是这次任务失败……

早知道它这次找的宿主这么不称职，它就不该脱离主系统。

系统001把看不见的小脸埋在胳膊里，往日稳重的小表情差点绷不住了。

- -

几个月几个月的精心喂养，伊凡已经长大了不少。

小孩子本来就长得快，现在看过去，伊凡圆溜溜的，白嫩嫩的，如同一只精致的娃娃。

已经九个月大的伊凡已经能吃各种稀奇古怪的好吃东西了。

他小眼睛直直看着端上来的肉，眼睛眨都不眨。

御膳房的厨子都是各地甄选过来的，没有几分本事根本不敢进宫。

鲜红的花瓣飘在蒸得香喷喷的鱼上，所有的刺都被专人去除，熬得鲜香的豆腐装在小小的瓷盅里，炖了二十四个时辰的鸡汤金黄金黄的，上面飘着鲜香的奶汤。

小伊凡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坐得比谁都板板正正，他白生生的小胳膊凑到案桌旁，案桌上的小角一按一个印。

伊凡却没有在意这个红红的小印子，他的小眼睛光落在膳食上了。

给小阿哥喂食的嬷嬷却有些愁，她最近可苦恼了。

小阿哥太挑食了。

但凡是素的他碰都不碰，鱼和肉倒是很喜欢。

小伊凡不知道嬷嬷的想法，自己努力伸直了小手取勺子。

笨拙的手用瓷白的勺子一点一点抠出鱼肉，再“嗷呜”一口咬下去。

小伊凡眯着眼睛，心满意足鼓起了腮帮子。

至于那些绿油油的蔬菜，在他眼里就如同装饰的花。

毕竟野兽觅食的时候，旁边肯定也有几丛开的好看的花，谁也不会挑一个鸟不拉几的地方觅食。

至于吃？谁见过小狐狸吃素的？

谁见过啃草的狐狸？

小伊凡眯着眼睛，鲜嫩的汤汁一下子在他嘴里蔓延开来。

熬得正好的汤汁带着特有的鲜香，奶白的鱼汤在伴着柔嫩的鱼肉。

一旁伺候的老嬷嬷实在看不下去：“小阿哥，多吃点蔬菜吧。”

老嬷嬷将小阿哥特地推到最远的小角落的蔬菜放在八阿哥面前。一双沧桑的眼睛仿佛透过了八阿哥看到了自己巷子旁那个让人操心的小孙子。

小伊凡扁扁嘴，将鱼肉咽下去，目光扫视了一遍，独独看不见放在自己面前的蔬菜。

他的小勺子往远处伸：“嘤嘤。”老母鸡。

与枸杞人参一起炖起来的老母鸡汤飘着浓浓的香气，金黄柔嫩的肉质含在嘴里，入口即化。

小伊凡之前也吃过鸡，在他们狐族，有一种很好看的鸡，叫臭美鸡。

臭美鸡不会打鸣，但是在求偶的时候，会亮出漂亮的尾翅，谁的尾翅更红更亮更长，母的臭美鸡就会找那个拥有最好看尾翅的公臭美鸡。

两只鸡互相配对，会生出更臭美的小鸡。

那个时候，躲无可躲的小伊凡被族长父亲提溜着脑袋，被咬着脖子上的皮毛丢在臭美鸡面前。

族长父亲很冷酷：“自己捕猎。”

这是野兽都应该拥有的一种技能和生存能力。

好在伊凡虽然对学习不上心，但是在补食这方面，却是得心应手。

他被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很快爬起来就往鸡身上冲。

慌乱的鸡怎么可能是狐狸爪子的对手，很快被伊凡咬断了脖子躺倒在地。

伊凡咬着臭美鸡的脖子，瞪着迷茫的一双大眼睛。

在族长父亲的无动于衷下，他很快胡乱扒拉掉臭美鸡的一身五花缭乱、杂七杂八的毛，一口咬下。

流淌的鲜血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到温热的温度……臭美鸡瞪着双细细小小的眼睛，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正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爪子抽搐着。

鸡身上的肉很香，当时饱腹一餐的伊凡坐在地上，舔砥着自己身上的毛，就连爪子上沾的灰尘和血迹，也被舔砥得干干净净。

如今伊凡站在桌案旁，举着小勺子，嘴里是不一样的香气。

小伊凡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成的，但吃到胃里，居然比他曾经喝过的温热的血还要暖和。

勺子被小伊凡抓得歪歪扭扭，系统001趁机给他补习餐桌礼仪。

小伊凡一手捂着耳朵，一手还要舀鸡肉。

老嬷嬷趁机往八阿哥的小盘子里放绿油油的蔬菜。

小伊凡一回头，看见自己的碗里突兀多了片叶子。

他左右看看。

老嬷嬷低下头，看起来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守着他用餐的小太监提着拂尘，眼睛都没敢往这边看一眼，守卫的侍卫站在门口，目不斜视。

小伊凡收回视线，做贼一样将勺子里的鸡肉吃掉，然后拿瓷白的勺子一挪一挪，将那片叶子扒拉到一旁。

然后似乎没看见那块叶子似的，很开心地啃着碟子中间的那块煮的烂烂的羊肉。

羊肉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一点都不膻，每一口都是恰到好处的香浓。

老嬷嬷咳了两声，实在觉得不行。

以后有空，一定要和海福晋和大汗好好说说。

说曹操曹操到。

老嬷嬷刚想着要与大汗说说呢，大汗就过来了。

皇太极一身风尘仆仆，显然也是刚赶过来的。

老嬷嬷请了安，明明想着要往大汗这告状的，但是一想到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小阿哥，又怎么也告状不下去了。

她犹豫着，只好站在一旁。

她想起小阿哥曾经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又开始犹豫。

不然，下一次吧，下一次若还是这样，她再向大汗告状。

看到皇太极来了，小伊凡却眼睛一亮。

他将自己的小盘子里的叶子拿勺子舀了出来。

明明自己都握不稳勺子，却顽强地要给他吃，仿佛对他的到来极为心喜的样子。

勺子颤颤巍巍，小伊凡亮着眼睛看他。

皇太极心中一感动，就着他的小勺子吃了下去，哪怕是片叶子，御膳房做的也极有风味，浓郁的汤汁浸入其中，口齿生香。

见到自己盘子里的叶子已经被吃掉了，小伊凡高兴地又趴在自己的小案桌上，一口一口拿勺子吃着盘子里的肉。

小嘴巴一鼓一鼓，如同进食的小动物，极为可爱。

伫立在一边的老嬷嬷眼角一跳。

本来毫不慌张的她此刻居然开始心虚，她也像小阿哥当初那样左右看看。

她猜测，刚刚应该没人看到吧？

若是被人看见，其实小阿哥是将自己不会吃的菜给大汗吃……

……老嬷嬷想着，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凉嗖嗖的，仿佛是冷风在吹。

皇太极并未过多追究这片叶子。

他不是挑食的人，当初在沙场上，四处都是沙滩戈壁，只有几根草籽供战马吃，他和大多数的将士一样，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

而运送的粮草又多是粗米糙米，不甚精致。

哪怕是偶尔能打到刚死去不久的战马，打打牙祭，也只能当场支起一口锅，里面煮了滚烫的水，再将战马分成几块，剁成肉末，直接放里面煮。

便是连一点一点的盐巴都无。

更何况御膳房如今精心烹调的膳食了。

伊凡在吃饭，皇太极就坐正身子，手中随意摇着伊凡的拨浪鼓。

“咚咚咚。”拨浪鼓上的小珠子打在鼓面上。

这拨浪鼓的材质极好，是由上等的牛皮制成的。

但此刻——

本来平整精致的红色拨浪鼓却俨然多了几个深深的牙印。

这牙印很多，也很深，显然是经年累月啃出来的。

皇太极又看了眼吃的嘴巴鼓鼓的伊凡……“啧。”真像个小动物。

然而，此刻让皇太极苦恼的并非是伊凡像个小动物，而是……伊凡都快要满岁了，居然连名字还没起。

皇太极揉着脑袋，他想了好多名字，却都感觉配不上他的八阿哥。

可是他喜爱的八阿哥自己选的字……

——实在一言难尽。

皇太极想到上次的“逸”和“娇”字，实在是觉得脑筋疼。

他爱新觉罗一族的玉牒里，难道还真要出现一个爱新觉罗·小娇娇？

皇太极正冥思苦想，目光一直落在小伊凡身上不动。

忽而，他视线一凝，看到此时正坠在伊凡屁.股后面的玉。

对于这块玉，皇太极也很看重，毕竟是从胎里带出来的玉，但他也没仔细看过，一直就戴在了伊凡身上。

玉养人，若从小戴，更是养一个人的气运。

因此，他也没有从伊凡身上拿下来过。

但此时看着……

皇太极凑近了一点，粗粝的手指摩挲着那块玉。

玉玲珑剔透，上面有两个奇怪的文字。

似是与一本书里刻画的古文字差不多。

皇太极眯起眼睛，若非是现在阳光照在玉上，他又恰好对着玉看，恐怕也看不出来这浅浅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