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去哪了?(1 / 1)

【17】

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陆行的眼神晦暗不明:“她来送些锦缎。你宫里的宫婢倒是尽心尽力,说你外出去景玦宫里,晚些就回来。”

景沅呼出一口气,希望陈贵人不要发现什么端倪…也应该没那个心思去景玦宫里找她。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样简单。

陆行靠在床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现在时候早,公主回去罢。”

景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下床,将衣裳一件件穿好。不似昨夜慢吞吞地模样,她手脚麻利,穿得很快。她穿完,朝陆行一颔首:“掌印,那我走了。”

想起昨夜的玉佩,她心里又泛上一阵难受,更想哭出来。

而他右手玩弄着扳指,头也不抬:“不送。”

终于是回到湫沅宫,一推开门,她发现翡翠和桃枝都没睡,眼底乌青,显然是熬了一晚上。

见她来了,翡翠和桃枝忙去扶她。翡翠哽咽着说:“公主,您昨晚是不是去了掌印那儿?”

景沅沉默了一瞬,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翡翠吃了一惊。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听到景沅亲口将事实说出来,瞳仁还是缩了缩:“他、他……”

翡翠也不顾身边有个陆行派来的奸细,开口就想骂人。

景沅忙堵住她的话,挤出一个笑来:“陆行病了,还好没对我做什么。”

翡翠这才呼出一口气,扶着景沅在凳子上坐下:“公主,昨夜陈贵人来了,问您在哪儿。我和桃枝便说您在景玦宫中。”

景沅抿了抿了桌上的一盏热茶,皱了皱眉。陈贵人是个不受宠的嫔妃,她平常也和陈贵人没什么交集,怎的会突然过来?莫不是……

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发现景沅频繁进出养心殿,派陈贵人过来探个底细?

她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不敢再想下去。下一步,岂不是要抓住把柄,告诉父皇了?

她骤然起身,脸色煞白,变得极为难看:“翡翠,带我去更衣。”

匆忙将衣裳换完,景沅便殿外传来父皇身边御前太监福盛的声音:“桃枝姑娘,公主殿下此时在何处?”

桃枝忙出门,皱眉问:“公公,公主才刚起呢。有什么事情?”

不出所料,福盛怀里揣着拂尘,叹口气说:“皇上脸色不太好,一大早上正要召公主去乾清宫呢。”

今日是个阴天,没出太阳。清晨的风冷得很,吹得人头疼。景沅走在去乾清宫的宫道上,心里念着:自己不能紧张,要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不能紧张……

景沅低头一进殿门,福盛便关上了门。

皇帝正坐在龙椅上,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声音愠怒。他开门见山逼问:“你昨夜去了哪里?”

景沅垂着眼,方才发现殿中还有一个人,正是陈贵人。果不其然,是陈贵人搞的鬼。

她忙跪下,颤声说:“儿臣昨日去了阿弟那儿用晚膳,回去之后便在自己寝宫睡觉。”

皇帝皱了皱眉,语气越来越严厉:“真的吗?安嫔去问了阿玦,发现你并未在阿玦宫中。你究竟去了哪里?!”

景沅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本就是应该干干净净、乖巧听话的,这回居然瞒着皇帝不知道去了哪里,怎能不让他急、让他气?

他得到这样一个消息,这么早就召景沅来乾清宫,可谓是爱之深责之切。

景沅缓缓抬起头来,指尖却有些颤抖。她又重复了一遍:“儿臣昨日去了阿弟那儿用晚膳,回去之后便在自己寝宫睡觉。”

皇帝又是气愤又是痛心:“胡言!方才我方才召了景玦宫里的宫婢,一个个严刑逼问,你昨日根本没有在景玦宫里用晚膳!”

景沅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自己应该是纯粹、乖巧、懂事的。一想到自己如今被陆行这样折辱,迫不得已在他面前示好,甚至和他睡在一张床榻上!

景沅一这样想着,便觉得浑身难受。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便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滴落在手上。她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她想对父皇把实话都说出来,但是她不敢。一不想看见父皇失望的模样,二是解决和亲的法子只有陆行有,若是说出来……不堪设想。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想再说话,却听一旁的陈贵人上前朝皇帝福身,娇滴滴地开口:“皇上万福金安。”

景沅嫌恶地睨了陈贵人一眼。她是个不起眼的贵人,父皇后宫女子又多,宠幸不过来,她这样做,是不是为了让皇帝注意到她?

但是,她挑公主的错处有什么用?若是失败,害的就是她自己。莫不是有人指使?

皇帝脸色很难看。他疯了一般问她:“你还知道什么线索?快说!”

陈贵人的声音酥得和春水一般,佯装惊愕地模样,掩嘴担忧地道:“臣妾的宫婢还看见,公主频繁出入养心殿。”

她明白,养心殿是陆行在宫中经常待的地方。

皇帝快要气疯了,一双眼通红,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但又不忍心打死。

景沅活了一世,这辈子才明白父皇是个不太聪明的人,容易被情绪所左右。发起怒来,听风就是雨。

这是个阴天,此时却阴云密布,就要下起雨。骤然间,“轰隆隆”一声,天空响了一个闷雷。大雨倾盆而下,肆虐地敲打着窗户,像是鬼哭。闪电撕裂着天空,可怖得很。

皇帝被闷雷一惊,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你怎么可以和太监混在一起——你昨夜到底干什么去了?”

景沅低着头,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她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泪水溢满了眼眶。鸦睫上沾了水,微微翕动着,她浑身都觉得冷。

好冷,她的心也凉透了。

她打着哆嗦,又重复了一遍:“儿臣昨日去了阿弟那儿用晚膳,回去之后便在自己寝宫睡觉。”

陆行一袭火红的坐蟒袍,一张脸白得吓人。他神色阴翳,眼底透出乌青,乍一看不像是人,倒像是鬼。

他右手撑起一把伞,但也拦不住这肆虐的雨。这雨太大了,洇到伤口里,疼得钻心。他眉头也不皱,身后的小太监福禄撑着伞吃力跟着,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后头还跟着几个人,阵仗还挺大。

福盛见了陆行忙赶来,“哎呦”了一声:“掌印,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

他走到檐下,收了伞,福盛见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透了,水顺着脸颊滑进脖颈里。他冷声说:“咱家要见皇上。”

福盛叹口气:“皇上现在正发怒呢,公主和陈贵人也在里头。”

他的声音冷若寒冰:“不管谁在里头,咱家就要进去。”

福盛是个识趣的,也没阻拦,反倒是守在一旁的几个小太监忙急着拦道:“掌印、掌印您不能进去啊!皇上在里面!”

陆行森然的目光狠狠剜了几人一眼,福盛打了个寒噤,忙将他们拉开,训斥:“拦什么,还不快掌嘴!”

殿外闹成一团,几人在殿内也听到了些声响。皇帝一皱眉,疑惑问:“外头在干什么?”

突然门一打开,凉风灌入屋内,那雨水也是,顺着冷风淋了进去,溅了些在景沅身上,受了寒,她一皱眉。

是谁来了?

陆行一身火红的衣袍湿了个透,景沅僵惊愕地回头一看,看见他一双镶着金边的朝靴。

景沅暗骂,他来干什么?火上浇油吗?

门被关上,寒气犹在。倒不是因为雨,而是因为陆行。陆行在这里,这压人的气场让她浑身上下都觉得发寒。

“你来得正好,”皇帝见了他,脸色却没有任何好转,反而皱眉得更厉害:“陈贵人说公主频繁进出养心殿,可有此事?”

陆行先是瞥了一眼陈贵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陈贵人被他瞥了一眼,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陆行移回阴冷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确有此事。”

这回,几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景沅一怔。陆行到底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说“确有此事”?

陈贵人一头雾水,而皇帝惊愕非常,不可置信地皱眉问:“陆行,公主真频繁进出养心殿?”

“是,”陆行淡声说,“但公主频繁进出养心殿,有原因。”

这回轮到皇帝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什么原因?”

陆行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景沅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事情,但陈贵人见了这诡谲的笑,突然觉得自己要完。

“养心殿是臣的值房,”陆行凝声说,“公主频繁进出养心殿,是在和臣商议一些事情。自从小皇子落水后,公主便发现了端倪,搜集到了一些证据,与臣比对。如今,凶手已经水落石出了。”

皇帝愕然,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欢喜。他忙道:“谁?是谁害了阿玦?”

陆行回了话。但景沅总觉得,他在笑。

“是皇后娘娘。”

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雷声惊天动地响,震耳欲聋,让人双脚发软。闪电划过沉闷的天空,殿内霎时间亮堂起来,又暗了下去。

皇帝失声问:“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