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1 / 1)

绕过雕花廊柱,赵妍妍正低头轻掸袖摆上并不存在的尘霾,身后却是响起噔噔噔的轻快脚步。

“郡主娘娘!您且等一等!郡主娘娘!”

女儿家脆亮的嗓子似是春日枝头蹦跶的雀儿,虽令人脚步微顿,但也着实让人生不出什么厌烦的情绪。

赵妍妍微挑着眉转过头去,便见那原本躲在顾三身后的女娘子,已是怀抱着那件外袍小跑到她跟前。

许是因为跑的太过着急了些,就连额前的碎发都蓬乱着散开一些,像蓬开的合欢一样,耷拉在眉前。

往前迈上一步,借着擦身而过的机会安抚地在一脸戒备的潋星臂间拍了拍,赵妍妍一手背于身后,有些纳闷地问道。

“你这般着急唤我,可是还有什么事?”

这高高矮矮的三个女子在廊间站定脚步,落入面面相觑的境地之时,好似干什么都慢吞吞的顾三这才回过神来,从楼梯下头拎着衣摆匆匆跑来,口中一个劲儿焦急唤着。

“不可......四娘......万不可冒犯......”

而这被唤作四娘的女子只作充耳不闻,她先是将外袍在怀中再度压了压,细细叠好后连连抚平布料,这才笑着将其一把塞到了潋星的怀中。

对上赵妍妍和潋星不解的目光,四娘笑得更是开朗,两手别别扭扭地勾在一块儿行了个礼,眉眼弯弯笑道。

“多谢郡主娘娘您好心!但是那啥功不受那啥,咦,怎么说来着?”

眼瞅着对面这长得跟画上的女菩萨一般好看的郡主娘娘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疑惑,四娘急得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这话到底该是怎么说的。

终是急得原地蹦了蹦,放弃了学个正经样儿的打算,跺了跺脚,懊恼地快嘴说道。

“嗐!反正就是我没干啥事,不该得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意思!”

“所以啊,这外袄您就拿回去吧,我不用的!真不用给我这么好的衣裳!”

“再说了,我阿娘今年已经给我做了新冬袄了,我就是还没过年哩,我舍不得穿,所以今儿出来寻阿兄的时候才穿的这身衣服出来。”

说着说着,四娘又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一双眼深深朝潋星那处看了好几下,脚下一阵慌乱磨蹭,这才学着潋星的样子,又是站得笔直,将双手叠放在一块抱在腹前。

然后冲赵妍妍深深拜了一下,谢道:“听阿兄说,是郡主娘娘您在山里头将他给救回来的。四娘在这儿拜谢郡主娘娘,谢您救了阿兄!您对四娘的恩情,可太重了哩!”

当然,若是她先前面上的表情能够再敛去几分笑意,将那笑得合不拢的唇瓣阖上些许的话,赵妍妍也会觉得这四娘学潋星的举止,会更像一些。

轻咳一声逼退险些绷不住的笑意,赵妍妍仅靠一个稍显不赞成的眼神,就烫得顾三躲闪着避开了眼神,自然也停下了打算将四娘拉到身后去的动作。

然后,赵妍妍就这样顶着顾三额角越来越明显的汗珠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四娘身前,最后,伴着顾三的心急如焚,一把搭上四娘高举在身前的手背,将人扶了起来。

感受着手下的温度果真已冻得如冰块一般,赵妍妍探手取过潋星手中的外袍,展开后一扬,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亲自给披在了四娘的肩头。

厚实的皮毛外袍带着暖意侵袭肩头,四娘灿烂的笑脸微微愣神,慌忙抬手正想再说些什么,眼前这位郡主娘娘却是俯身凑近了她的眼前。

而后,便是一双暖暖的,软软的,还夹杂着甜甜香味的手环过她的后劲,替她将脖子后头被压下的发丝,撩到了衣裳外。

赵妍妍凑近四娘做完这些,又是顺手替四娘紧了紧两侧的衣襟,这才后撤一步,勾起单侧唇角露出一抹坏笑,一手背于身后,笑着调侃道。

“可本郡主就是想让你穿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惯没有被人拒绝的道理。那你,现在又打算怎么办呢?”

四娘同顾三两个,此时都已是惊得如同石像一般,久久保持着先前的动作,都没能眨巴一下眼。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潋星,联想到上次郡主也是用这同样的方式,逗得工部尚书家的嫡女现在见了郡主都还脸红,就忙是掩饰性地迅速低下了头。

生怕再多看上一眼,藏不住的笑声,就要憋不住地从唇缝里给偷跑了出来。

到底还是四娘脸上肆意奔腾的酡红占据了上峰,她愣在那儿爆红了脸,唇瓣嗫嚅了两下。

当即便是咬了咬唇,立马低头将手臂钻进袖摆,将这身银灰皮毛内里的精致外袍给仔仔细细穿好了。

羞得不敢再看跟前的郡主娘娘一眼,四娘又是双手搭在身前别别扭扭地行了一个礼,而后声若蚊蝇地回道。

“自是不好驳了郡主娘娘的情,谢过郡主娘娘!四娘,四娘这就先走了。”

随着说话声,四娘的一颗头也是越埋越低,最后更是恨不得彻底低得藏到胸前,露在发间的双耳也已是红得都能滴血一般。

眼见四娘跌跌撞撞地朝楼下跑去,一直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楞在一旁的顾三也终是回了神,同样轻声细语地冲赵妍妍拜别一声后,这才又提着衣摆追了上去。

赵妍妍好整以暇地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跑下楼,见着顾三好不容易将埋头往外冲的四娘截停,而后又一脸严肃地拦在她身前说教着什么。

而那原本红着脸羞答答的四娘,也是随着顾三的教训渐渐抬起了头,渐渐面显忿忿,更甚至于到了最后,一张嘴翘得都能挂下一提油壶。

赵妍妍见状到底是一下没忍住,发出一声噗嗤偷笑声后,定在二人身上的视线终究慢慢变得柔软,逐渐化作对往事丝丝缕缕的怀念。

见自家郡主又是用这一招逗得别家娘子面红耳热,潋星眼底扬起揶揄,掩唇偷笑道。

“郡主今儿个怎的又兴起性子逗人了?您刚是没看到,不光那四娘子闹得羞臊,婢子刚见着顾三郎君竟然都双耳通红,臊得不行一样。”

转身抬手,赵妍妍屈指在潋星额前弹了一下,弹得她双手抱额瘪了嘴,这才嗔怪道。

“本郡主是想到了落水的狗,心情好,这才逗逗人。”

“倒是你个皮猴儿,仗着我疼你,越发没规矩了。你打听也就罢了,何苦来哉还要编排那顾三?他双耳通红你又见着了?想都想得到,他没事儿有何好臊的?”

“你要再敢胡乱编排,我让潋月好生教训你。不过话说回来,那四娘,我见她性子倒是泼辣直率得紧,合了本郡主的眼,我喜欢!”

听到这话,潋星忙是抬脚跟上了赵妍妍的步子,仗着赵妍妍一贯的宠爱,口中还不住打听着。

“婢子哪儿能随意编排贵人们呐?郡主可不兴得冤枉婢子。不过,那落水的狗,又是什么呀?咱们今儿个出府,可没见着这一出呐!”

“没什么,不过是昨夜梦着一条最是讨人厌的狗,大冬天落进了江罢了......”

————

滨江码头,飘雪在江面上化作蒸腾的雾。

“郎君,您慢着些!”

将将靠岸的渡江船上,陆陆续续有那挑担卖货的商贩、百姓下了船,直到最后,才从船舱深处走出两个宽肩窄腰的年轻人来。

其中一人上岸后便是双眸不送声色地观察着周遭,另一个,则是忙不迭躬身从最后迎出一个身形比二人更高一些的玄衣郎君来。

这一行三人,正是奉命来了滨江沿岸暗查水匪一事的程浔一行。

前几日陆续收到了探子们的消息,程浔有意沿着滨江水路探查一番,因而才乘船离了落脚的镇子。

拍掉眼下这有意搀扶的手,程浔面无表情地朝前瞥上一眼。

立马冻得因为没能保住自家将军那匣子宝石,而被一顿狠收拾的贺杉湫缩了缩脖颈,忙是撤回手站在那儿讨好地笑。

见这没眼力见的东西,这会儿倒是格外能察言观色了,程浔鼻间冷哼一声,一撩袍服下摆正欲上岸,耳边忽有破风声响起!

精瘦的腰肢一拧,程浔侧身避过那破空而来的箭矢,冷凝地目光随着钉入船板的箭矢落在不住轻颤的尾羽之上,下一瞬,更有接二连三的箭羽破空声响起。

伴着码头上百姓们四下逃窜之时的呼救声,三人持刀破掉这目的明显的箭雨,陈七与贺杉湫当即一左一右护在了程浔身侧,戒备着这暗处噬人的杀机。

程浔垂刀掸去刀身上的血滴,蹲身将原本打算持刀暗算的船家尸身检查了一番后,这才站起身,不着痕迹地皱眉看向自己的双脚。

方才闪避那箭矢时不慎踩空,这脚一下子落进了冰冷的江水里头,好好的靴子硬是从江里抖搂了一靴子冻得刺骨的江水上来......

贺杉湫横刀在前戒备了半晌,终是抽出心思来关心程浔可有受伤。一扭头却见他唇色惨白,登时就慌了神。

“将军!您可是伤着哪儿了?这面色,如此难看!”

对上面露关切的两个下属,程浔强忍着浑身因脚下湿冷而起的不适,踩着不住往外滋滋冒水的靴子跳上码头,面容冷峻地收刀入鞘,冷声吩咐道。

“先寻个客店安置下来。”

“陈七,传信给此处的探子,令他查明此事!”

“是!”

作者有话要说:程狗:冻死了!!冻死了!!还得装冷酷~~~心累~~~

阿宝:冻死某只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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